弃子

佟府内，佟国维对着满园春色，却只觉得寒意刺骨。</p>

“太子一党近来愈发猖狂！吏部考功司的缺，明明该是我们的人，转眼就安插了赫舍里氏的子弟！”</p>

“何止？连江南漕运的肥差，也生生从佟佳氏手里撬走！如今六部之中，咱们的人被明升暗降了多少？”</p>

一名须发花白的族老捶着案几恨声道：“最可恨的是那些阿哥们！如今一个个帮着东宫说话！三阿哥、四阿哥……一个个都像是被灌了迷魂汤！”</p>

佟国维缓缓转身，烛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沉的阴影：“皇上已对前朝动荡起疑，此刻若再动手，便是自寻死路。”</p>

“难道就任由太子党蚕食我们的根基？”</p>

有人忍不住提高嗓音，“太子这些年装得一副温良俭让的模样，骗得皇上深信不疑！如今倒好，所有错处都成了佟佳氏的罪过！”</p>

另一人冷笑：“什么‘光风霁月’？不过是演了场大戏！去年春猎遇熊时，他身边侍卫分明可疑，偏偏皇上只夸太子临危不乱……”</p>

佟国维突然抬手止住话头。</p>

窗外夜莺啼鸣，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太子越完美，佟佳氏越不能动。”</p>

见众人不解，他捻着佛珠低沉道：“皇上如今宁可错信太子，也不会疑他分毫。我们若此刻发难，反倒坐实了‘构陷储君’的罪名。”</p>

梨花被夜风卷过槛窗，落在他肩头。</p>

佟国维轻轻掸去花瓣，语气渐冷：“且等着吧。太子既能装十年君子，难道还能装一辈子？”</p>

窗外忽然传来孩童清脆的歌声：“太子贤德春耕忙，佟家霸田太猖狂……”</p>

隆科多气得就要冲出去，被佟国维厉声喝止：“还嫌不够丢人吗？！”</p>

他望着宫墙方向，咬牙低语：“好一个光风霁月温其如玉的储君……咱们走着瞧。”</p>

窗外春光寂静，唯有更漏声声。</p>

一声声，像是敲在佟家摇摇欲坠的荣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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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国维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长长叹了口气。</p>

隆科多烦躁地踱步：“阿玛，您倒是说句话啊！如今几位阿哥都围着太子转，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更是……”</p>

“够了！”佟国维重重放下茶盏，“说这些有何用？难道要去皇上面前说，所有阿哥和大臣都错了，唯独我们佟家是对的？”</p>

一旁坐着的人苦笑：“大哥息怒。如今这形势，确实让人……无可奈何。”</p>

隆科多猛地站定，额角青筋跳动：“我就是想不明白！太子到底给那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大阿哥竟成了东宫马前卒！</p>

三阿哥那个书呆子，平日里最清高，如今可倒好，天天往毓庆宫跑！八阿哥更是个笑面虎，居然也……”</p>

幕僚摇头叹息：“不止阿哥们。马齐、王掞、张英……这些老臣哪个不是人精？如今都明里暗里帮着太子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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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一片死寂。</p>

突然，管家慌张来报：“老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子今日在御前提议重修《赋役全书》，皇上已经准了！”</p>

“什么？！”隆科多猛地起身，“那咱们家在江南的……”</p>

佟国维抬手制止他，脸色灰败：“好一招阳谋。重修赋役全书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谁敢反对？可一旦重修，那些暗处的田产、人丁……”</p>

二房长叹：“太子这是要把所有事都摆在明面上。偏偏每件事都占着大义名分，让人挑不出错处。”</p>

最可恨的是，连老天爷都帮着太子——</p>

去岁太子推广的新粮种，今春长势格外好；</p>

太子主持疏通的河道，今春汛期安然无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