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四日的比武大会终于告一段落,而沈冯也是遵守承诺,将凩嶱的秘籍当众交到了沈怡歌的手上。
屋内,顾辞正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他将那绣着白色莲花的腰带缠绕在腰上,又伸手拾起放在桌上的淡蓝色长衫穿上,梳好的头发从衣服中取出后任它随意披散。
只见他纤长的手指理着衣襟,目光则是目视着前方,眼中幽暗地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此刻开始,便又是换了个身份活着……”
顾辞喃喃自语,语气中有了些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苦涩。
早早回屋的贺南温拿起书籍,表情慵懒地翻开看着,嘴中则是无趣地念道:“紫苏丹,疗伤圣药,可医治聋哑之疾……”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其实这制丹秘籍沈怡歌老多年前便偷看过几眼,那时的自己一心想着逃离凩嶱,于是就偷偷潜进书房,在其中的一个隐秘黑匣子里将它偷了出来,希望能从中找到解除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可翻看了才知道,这里面记载的那些灵丹妙药对她的毒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本来也想着给沈冯下毒逼他以药换药,可这秘籍当中的许多灵丹至今已然失传,而就算有心制作,可它所需的材料却十分珍稀。
贺南温回想到前几日众人听到比武获胜者可得制丹秘籍观看时的那副激动惊喜,只觉他们单纯。
沈冯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自私自利又阴狠毒辣,如果这制丹秘籍当真如此宝贝,他又怎肯轻易拿出作为奖品,又怎会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被她偷了出去!
所谓的镇派之宝,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
此时的贺南温看得有些乏了,只见她轻轻合上书,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已经踏过门槛的阳光照在了脸上,沈怡歌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只觉暑日的太阳又毒又辣。
她慢步走到门前停下,接着双臂伸开抓住了两边门扇,准备着将它们合上。
而就在木门将要关住时,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却是将它们轻轻推开。
见状,沈怡歌有些茫然地朝门外看去。
只见身着淡蓝色锦衣的余曙站在她的对面,他虽没有进屋,但两人之间也不过隔着一道门槛,彼此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背对着太阳,而贺南温则是站在被他身形所挡住的大片阴影下。
他比她高许多…贺南温打量着,大概到他的肩膀那般高……
此刻,她表情淡淡,“有事?”
闻言,男人眼那原本就黝黑的瞳孔更加深了几分,冷峻的脸勾起了一抹弧度。他就只是看着她,仿佛没有准备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眼中都不免有了打量之色。
余曙长着一张极好的脸,贺南温是认可的。
只见他男人亭亭玉立地站着,皮肤看上去竟比女子更白上几分。他的五官清秀又俊俏,黑眉下的一双眼睛晶莹柔和,气质优雅又透露一丝温和韵味。
贺南温虽不喜漂亮的东西,但也并不排斥。只听闻世上女子在面对漂亮的事物时都会表现得无比欢喜,可贺南温却不这样,对她而言,再漂亮的东西如若没有丁点利用价值,那在她的眼中便与废铁一般。
贺南温冷眼看着,心中猜不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她等得有些烦躁时,对面的男人终于张开嘴,他说话语速很慢,可下一秒说出的话却是让贺南温心头一紧,
“余兄在此恭喜贺兄弟夺得第一了!”
少女那抓着门扇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她微低着头,表情闪过一瞬的震惊,而仅过去一秒,再抬头看着余曙时,她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余兄怕是昨晚没睡好,今日来我这说胡话了。”
贺南温冷静应付着。
余曙见状也并不拆穿,他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清润的声音从喉中发出,“我不愿与你掰扯,只需你帮我办一件事,如若办成,你冒充凩嶱大小姐上台比试的事我便不会到处声张。”
听到他已经开始提要求,贺南温轻呵一声,嘴角笑意未减,“你说我冒充沈怡歌,证据呢?”
或许是早猜到会有这一出,余曙则是神色从容地说道:“沈掌门既然会让你冒充沈怡歌,那便也说明那位大小姐实力并不出众……”
此刻,男人正说着,屋外百年的紫薇树被突如其来的暖风吹落了花瓣,它刚好长得离门口不远,而飘落的花也好巧不巧地飘在了余曙的身上。
见状,他随意地拍着肩上的花,仅留一片在手中把玩,嘴中继续说着,
“只要我请沈小姐在众人面前与我再比试一番,便可知前几日在台上打败叶飞途的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闻言,贺南温没有回话。她的表情看上去仿佛无意,但神色间却深以为然。
他怎会知晓自己冒充沈怡歌一事?
贺南温心底一阵疑惑不解,虽不是夸大其词,但自己的易容术在五派中确实算得上数一数二,他又是如何看出的?
贺南温那原本带着浅笑的面容渐渐淡了下去,此刻的她正想得出神,可一旁的余曙却打破了她的思绪,
“考虑得如何?”
闻声,贺南温则是没有立即回话。
此次本就是凩嶱举行的比武大会,因我拿下第一,作为此次由凩嶱准备的奖赏最终却被同门派弟子收入囊中,算下来倒像是闹了场笑话。
而其他掌门暗地里多少会对她甚至凩嶱心生不满,若此刻余曙请求与沈怡歌比试,为了打消心中疑虑,那几位掌门恐怕是不会拒绝了。
如此下去,断断不行!
“你要我干什么?”贺南温一脸冷漠地开口,她不再与其过多周旋,直截了当地询问起了他的要求,那双眼睛似是透着能刺伤人的寒光。
余曙本就不是个拖沓的性子,若不是早料到贺南温会因忌惮凩嶱名誉而答应,恐怕他也不会来这一遭。
只见他单脚踏过门槛,身子凑近贺南温几分,直说道:“我要你把之前顾辞那些被收走的东西拿来交给我。”
闻言,贺南温挑眉看着他,不禁问道:“你要那些东西作甚?你这抓顾辞抓出心魔了,要拿他的随身物品做纪念?”
余曙回身理了理衣服,接着收回脚,向后退去。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今夜。”
“我希望今夜能看到你拿着它们来找我。”
话尽,他便如下达完命令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见他这副态度,贺南温心里一阵不满,她仍疑虑余曙为何会发现自己假扮沈怡歌一事,可抬头望去,瞧着这已近半日的天,心中不免叹气,
看来得早日去寻那些东西被放在何处了。
凩嶱山庄客房内,夏御与一名身着深蓝色服饰的中年男人正谈话着,两人年纪看上去差不了多少,此刻他们面色凝重,眉毛皆扭成了一个川字,似在谈论着什么大事。
“那夜值班的弟子说看见一名黑衣人从禁地中出来,他第一时间就敲响警钟,随即便朝着黑衣人追了去。而我们也是听到钟响才知有人擅闯禁地,在朝着禁地方向赶时恰巧就遇到了那黑衣人。
“你确定去禁地的是一名女子?”夏御再次问道。
见他还是有些不信,朱敬然则是再次回忆起了一年前的夜晚,接着说道:
“人虽是全身黑衣又戴着半张面具,但瞧着那眉目身形看上去就是个女子,”说着,他叹了口气,故作玩笑道,“掌门师兄,我知你怕那夜黑灯瞎火中弟子会看走眼,但我你终归不会不信吧?”
听罢,夏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将双手背在背后,仰头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这时,他脑中瞬间想到一事,侧偏着头看去,“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黑衣人会催使风花漫叶,会不会是凩嶱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