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五更。
街道上,除了他们的马车声,还夹杂着赶早上朝官员的马车声响。
江成放下车帘,此时得了空,又想起一件事来。
他往林知夏旁边挪了一寸,两人玄袍已然重叠在一处,彰显着二人愈发亲近的关系。
“方才,你为何喊冽风救你?”
林知夏背抵着车厢,眨了眨眼,这算什么问题。
“我又不知道你在场,听到他们要逃,自然要出声示警。冽风得了我的吩咐,必是在附近守着的。”
“看来,你很信任他。”
“你莫不是在吃醋?”
林知夏偏头,捕捉到江成眼神中那抹转瞬即逝的窘然,她展颜一笑。
“冽风是你的人,我信他,还不是因为你。”
江成心底那一点不开心瞬间被这温言软语抚平。
抵达宫门,二人下了马车,宫内高墙深院已亮起点点宫灯。
二人候在乾宁殿外,等候通传。
皇帝已经起身,正由胡德全伺候着用早膳。
“江大人来了,还有那名女史。”
皇帝目光中透出一丝意外,随即微微颔首。
江成二人被内监引进殿,殿中飘着清爽的腌菜味道。
二人见礼,目光扫过桌上莲子粥、小窝头,和一碟雪里蕻。
自战事爆发后,国库日渐空虚,皇帝自减开销以为表率,倡导节俭之风。
皇帝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见二人眼中满是血丝,像是一夜未睡,眸中锐气收敛了几分,多出些许平和。
“这般早来,所为何事?”
林知夏将自己恢复听觉,并遭飞贼绑架一事详细道来。
她身边跟着那么多皇城司暗探,指不定哪位就是皇帝的眼线,这些事情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提及飞贼身份时,她并未供出江溪云,只隐晦地说飞贼探查过她的来历。
阐述完今晚的遭遇后,她提出,要深挖几名失踪宫人的过往,并隐晦地提出,这些人的失踪与宫中一件重宝有关。
皇帝听到这里,让胡德全把殿内侍候的宫人都遣了出去。
等到殿内仅剩他们四人,林知夏才提到玉玺,说起自己的猜测。
皇帝目光落在其身上片刻后,让胡德全将一份卷宗交到林知夏手里。
其中详载着失踪者更全面的信息:
钦天监失踪的那名匠人,曾修补过玉玺防潮匣,并制作拓印工具。
而失踪的宫女和太监曾在文德殿负责清洁密阁展柜、更换玉玺匣内衬布。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接触过玉玺。
江成抬首:“陛下一早就洞悉其中蹊跷。”
“怎么,你还想质问朕不成!”皇帝冷声道。
“微臣不敢。”江成连忙叩首。
林知夏却瞬间想明白,以她在咸州的经历,皇帝确实有理由怀疑她被蔡阳策反。
她身负欺君之罪仍冒险回京,或许一开始,皇帝就存了试探的心思。
皇帝冷冷地扫了江成一眼:“既然你们查到了,朕不妨再透露些内情:羽妃擅书法,曾在密阁内替朕誊写诏书。
她本身精于玉器鉴赏修复,密阁中的假货瞒不过她的眼睛。”
假玉玺?
江成神思一动,蔡雍曾为权相,曾主导玉玺的防护保管,对文德殿的守卫情况肯定也很了解。
在其叛逃离京后,圣上必会匿名更换保管链条上的所有人员。
听其意思,玉玺的存放位置也变了,还在原先的藏匿之所放上了假货。
飞贼抓的这些人,或许正是为了探查玉玺现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