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称地球的某个临海渔村。
傍晚时分,海吞日落,残阳射云,晚风开始徐徐吹起,摇曳着身后的芦苇丛,苍用沾满泥血污秽的黑布把怀里的男婴裹紧了些。可风,还是把孩子吹醒了。在男婴啼哭之前,苍熟练地用蘸有羊奶的碎布角放到男婴口中。她用这招躲过了不少追杀他们的人。
忽然,一阵孩啼声灌入风声之中,惊得苍立即戒备起来。
哭声并非起自她怀里,而是来自不远处的一个茅草屋。她看到了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门外徘徊,像是等待着什么。
趁那女人不注意,苍潜入了他们的菜地,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而那里的胡萝卜长得特别好。她打算先拔几根胡萝卜再进屋寻找其他吃的、用的——婴儿这身破烂衣物该换了。
可她胡萝卜没拔几根,在对面孩子的“引诱”下,怀里的也开始放声哭了起来。
“是谁在那边?!”前方传来那女人的声音。
苍没想到,躲避追杀这么多天,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居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边村妇。她没有转身逃离,而是起身直面那个逐步靠近的女人——先让小孩饱餐一顿,然后再杀人灭口!她这般打算着。
“你……你们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家菜地里?”
那女人在刻意掩饰自己的慌张,苍打量了她一番。样貌姣好、皮肤净白,眉角上的黑痣却长得太“画蛇添足”,举止间也不似一般的豪爽农妇,倒有种扭捏的深闺气息。
苍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跪在她面前,将哭泣的婴儿高高举起。柔弱的女人最富怜悯之心,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快速达到目的。
女人将苍带进屋内,找来了干净的衣物给苍,让她和婴儿都换上。
苍第一次给这婴儿换衣服,他却哭得乱动,不肯听话,苍一股气提到嗓子眼,硬是把第一件衣服给他套了进去,可他却哭得更大声了。
看着苍如此笨拙的模样,那女人竟掩面笑了,“这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吧?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要顺着他的脾性来。”
也?如果这个男婴是苍的,她宁可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苍回头看那女人,她怀里的孩子已经不哭了,她正把孩子放到摇床上。
苍起身让位,给这个女人“大显身手”的机会。
没想到,这女人给婴儿穿衣服的时候,婴儿非但不哭了,竟还咯咯笑起来!
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丢下一句“喂饱他叫我!”就快步出门去了。
夏季傍晚的海风吹得人分外清爽,可苍的心里却堵得慌,或者说,那是一团乱麻。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嘱咐,欣啊!你要我如何去选择?
“嘿!孩子吃饱啦!”
苍的思绪被屋内女人的喊声打断,她叹了口气便回屋了。她打算继续逃避问题。
那女人将一套新衣裳捧送到苍面前,热心地叫她也换上。
苍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向摇床——她该带孩子走了。
当苍愣在摇床旁死死盯着摇床里两个孩子的时候,那女人拿衣服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个满身泥血的人的杀心。她在心里大声向上天祈祷:保佑我的孩子吧!
“芳娴我回来啦!”
一声雄浑的问候打破屋内的平静,叫莫芳娴的女人吓得双手捂嘴,新衣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个男人跨步入屋,莫芳娴转身拦住他,含泪冲他摇头。
男人抬眼望去,正好和苍对视上,她的眼神冷酷而复杂,就像两根寒针透过眼睛直穿肺腑,令人胆颤。
反应极快的男人没有在意这份寒意弃,反而咧嘴笑起来,假装惊喜道:
“哟!家里来客人了!”而后提起手中的一尾鲤鱼,“早知道就多带一条鱼回来了!这可不够待客啊!”
叫莫芳娴的女人会意,赶紧摸了眼泪,转身冲着苍微笑介绍道:“这是我丈夫,卖鱼的。你不介意就留下来吃晚饭吧!他厨艺可好了!”
苍冷漠地眨眨眼,心里想的不是:演技真拙劣,而是:
原来是长得像他。
苍愣在摇床旁,并非对这一家子起了歹意,而是发现,摇床里躺着的两个孩子中,他们夫妇的孩子,比自己救出的欣亲生的孩子,更像欣!
苍才纳闷为何如此,那个男人的出现就让她的疑惑瞬间得解。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的女儿,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小渔。”
“李巾咏。”
一父一母,一人一名,听起来挺搞笑的。而苍没有笑,依旧僵冷如霜。
知道闹了笑话,那男人马上更正,“小名小渔,大名李巾咏。我们唯一的孩子!”
男人补充的最后一句话,在苍的意识里翻译为:求求你放过她吧!
苍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而是抱起自己带来的男婴……在眨眼间,消失了!
屋内两人冲到摇床旁,见自己女儿安然无恙地睡着,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莫芳娴的眼泪再无法自抑,夺眶而出。
苍并没有离开,她正坐在渔夫家的茅草屋顶上,怀里还抱着那个男婴,双眼迷离地等待月升海上。
夜雾朦胧中,半个月前的场景又开始浮现眼前:欣把孩子交给她,上一秒还在严肃喝令让她“保住他!”,下一秒却是泪眼婆娑地求她“杀了他!”
两种选择,她纠结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