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谅懒懒散散的,老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晃来晃去。
傍晚时候,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阿崽正准备出门。
默了默,闭眼的时候又突然想到现在学堂应该散学了才对。
顾谅噌的一下站起来,叫住他,“阿崽,你要去哪?”
路堪言一顿,回眸一瞥,“不去哪,你今晚想吃什么?”
见路堪言将话岔开,顾谅便不打算追问了。
提了提衣摆岔开腿,然后坐在椅子上又躺了回去。
“阿崽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说罢他朝路堪言伸出一只手。
他们早已习惯彼此的随意一个举动,路堪言近乎本能地朝他走过去。
刚到旁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顾谅一把拉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而顾谅把头埋在路堪言胸前的时候,路堪言又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谅痴迷于阿崽怀里的味道,仔细嗅了好久才抬起头望着他。
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眯着眼笑了笑。
“你笑什么……”路堪言皱眉,想要起身。
“阿崽,你身上好香啊。”
路堪言推开他在自己怀里钻来钻去的脑袋,脸上迷着一团粉嫩,“胡说。”
腰身忽的一紧,顾谅抱着人家不撒手,“才没有胡说,阿崽把我都香迷糊了。”
“……”说不过索性不说。
顾谅说话期间路堪言一直不理他,看起来又是生气了。
他不觉得厌烦,也从不觉得阿崽在胡闹。
即便是在外人面前他也是照常哄着。
之前有一次崔巡嘴贱,觉得这事还挺新鲜。
刚好那天路堪言放堂晚了些,崔巡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凑上去问顾谅为什么老是哄着路堪言。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顾谅看着远处路堪言走过来的身姿,偷偷跟崔巡说,“他还小,老爱生气,我只好多哄哄咯。”
“?”崔巡表示疑惑。
我不小吗?
啊对我不小,我十万八千岁。
学堂几乎无人不晓,崔巡是他们几个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月末,路堪言跟顾谅提了一句让他去学堂谋差的事。
没想到遭到了顾谅的强烈拒绝。
“为什么不想去?”路堪言问。
“不要,就是不要。”顾谅的态度异常强硬。
可路堪言也不甘示弱,“为什么不要。”
“我懒得动。”
路堪言一步一步将人逼退至墙上,明明抬着头却像在俯视他。
“顾谅,你在骗我。”
“……”
“你又骗我。”
“没。”
二人僵持许久,最后顾谅试探性地伸出手想去牵阿崽的手。
可阿崽却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
顾谅倏而变得不知所措,“阿崽,我没有要骗你,我就是不想有那么多麻烦事。”
“你嫌我麻烦。”
“……”淦。
顾谅在心里仰天长啸,人家想摆烂不行吗?!
“路堪言。”
院外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堪言顿了顿,抬眸深深看了顾谅一眼便转身走向院外。
“怎么了这是?”
笑长安抱拳站在门口斜着身子瞧了瞧院子里的背影,又转眼看向眼前脸色正阴沉得吓人的路堪言。
忍不住调侃,“小夫妻吵架了?”
“没有。”路堪言不动声色挡住他望向院子里的视线,蹙了蹙眉问,“怎么是你?崔来英呢?”
笑长安特别不满他这态度,轻哼一声,“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说。”
“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会。”
“啊那死的人是我吧?得得得,我认栽,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记仇啊。”
笑长安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
一个眼神交流,笑长安变得严肃起来,“渝州有人跳江自杀了,就在昨夜。”
“你说什么?”路堪言瞳孔一缩,“在哪?!!”
“苍梧江。”
笑长安心里实在觉得奇怪,路堪言是如何提前得知有人会在渝州自杀。
他还特意查了查这个人,结果发现这人跟路堪言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崔来英呢?”路堪言的眼底漆黑如深潭,可怕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笑长安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他在家啊?这关他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日他姐姐除了学堂哪里都不让他去,连崔巡也一道锁在家里禁足。”
“……”
路堪言想了想转身回了院子。
顾谅一般是不会偷听路堪言的事。
“顾谅,下来。”
趴在墙上准备下来的顾谅:“……”
意外,这绝对是意外。
“阿崽,你扶我一下嘛,我差点要摔倒了。”
路堪言将人扶下来理了理衣袖,“顾谅,你听见了。”
“昂,听见了又怎样。”顾谅说得理直气壮。
院墙外传来几声轻笑。
又被笑话了。
路堪言道,“我要去渝州一趟,明天一早我到学堂的时候希望你也在场。”
顾谅贴上去搂着他的腰,弱弱道,“阿崽,你不在,我起不来……”
路堪言知道他这是同意去学堂了。
路堪言踮起脚,仰头浅浅碰了碰他的鼻尖,“那我早些回来叫你。”
“不用,我今夜早些睡就好。”
“你在怪我?”
顾谅笑着摇摇头,把脑袋轻靠在他肩上,“没,怕你累着。”
“我不累——”
“我心疼。”
“……”路堪言愣了愣,“顾谅,你怎么不生气?”
顾谅扬唇一笑,那双温柔深邃的眸子里映出的光华似乎比往日还要深沉。
“阿崽,我生气是要骂人的,骂的可难听了。”
路堪言好像又变呆了,“那你可以骂我,我不生气的。”
听听这话说的,他不生气?
他自己信吗?
顾谅简直气笑了,“我舍不得骂你,舍不得你。”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骂你比骂我自己还难受。”
“笨蛋。”
路堪言眼神变得飘忽。
他好像听见了那声嘀咕,还有那句超小声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