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仙巨变，无心插柳
谢老汉坐在房间里，房门外，传来儿孙们的小声嘀咕。</p>
“镇上的学校建好了？”</p>
是他大儿媳的声音。</p>
“建好了。”他大儿子说道，“九山宗仙人专门来建的，一个时辰就建好了，三进的院子，漂亮得很。”</p>
“真是神仙！”</p>
“小点声，咱爹不爱听咱们说九山宗！”</p>
谢老汉眨了眨眼睛，没说话。</p>
大儿媳停了片刻，声音不仅不降低，反而又还大了三分：</p>
“不爱听？可村里的人都爱听！”</p>
“没九山宗，家里哪有自己的田？”</p>
“没九山宗，小三哪有学上？”</p>
他大儿子听着，也像是没法反驳，只是无奈道：“我又没不让你说，我就让你小点声……”</p>
“我知道咱爹服侍过仙人。”他大儿媳又道，“可他那个少爷，一辈子来看过他么？管过咱么？你见过么？”</p>
“九山宗的仙人，可是十天半个月，都要来镇上一次。”</p>
大儿媳这么一说，他大儿子也像是无话可说了，最终只憋出一句：“你别当着爹的面说。”</p>
谢老汉眯着眼睛，望着窗外又红又圆的日头。</p>
他看这日头已经看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是这样，没变过。</p>
……</p>
又过了十来日。</p>
谢老汉坐在屋前，想着前几天越发着急，骂他无能，甚至将他扇了一巴掌的少爷，眼中无神。</p>
两个小孙子村外一路朝家小跑。</p>
“爷！”</p>
“唉！”谢老汉笑了起来，问道，“学校好玩么？”</p>
“好玩！”小四大叫道，“爷，我会写谢字了！”</p>
“真的？”</p>
谢老汉心中一抖。</p>
他虽然出身仙族，却只是个仆人，没资格上家学。</p>
出来管事的时候，也只是个小头头，好不容易学会了打算盘，可还是没处识字。</p>
“我写给爷看！”小四拿着树枝，花了好半天时间，在地上写了一个他有些眼熟的字，“爷，你看写的好不好！”</p>
“好！好！”谢老汉眯着眼点头道，“方方正正，好看！”</p>
“先生也说我写得好！”</p>
“九山宗来的先生么？”</p>
小三插话道：“嗯！先生可和气了，说咱们好好学，以后成绩好的，还能去当仙人！”</p>
他说完，慌忙捂住了嘴巴，望着谢老汉道：“我忘了，爷不喜欢仙人！”</p>
谢老汉伸手摸了摸小孙子的额头，想了想，说道：“爷是没见过这样的仙人。”</p>
两个小孙子眨着眼睛，似懂非懂。</p>
谢老汉却像是没在跟他们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p>
“爷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仙人。”</p>
……</p>
让谢老汉没见过的事情，一件接一件。</p>
“建厂？”</p>
饭桌上，他二儿子说起来个没听过的新鲜事。</p>
“什么叫建厂？”</p>
谢老汉二儿子像是打听清楚了：“就是大作坊！特别大的作坊！”</p>
“九山宗的仙人到处转了一圈，说咱们这里的鱼好，虾好，说要试试养鱼，养虾！”</p>
谢老汉点点头，终于开口了：“是好，仙人都爱吃，说有灵种的血脉，还要咱们去上供来着。”</p>
“我以前在外面走的时候，咱们这里的鱼虾，最好卖，就是精贵，寻常人寻摸不到。”</p>
他二儿子听他接话，声音更大了：“九山宗仙人说，咱们这里的鱼虾都是宝贝，要是能养出来，以后日子就更好过些。”</p>
“说是可以腌了往外面卖，还能做酱，还能直接卖新鲜的！”</p>
“卖不出去，自己吃，也很好。”</p>
大儿媳是个精明的，立马说道：“要是开作坊，不是要招工？”</p>
“是要招工！不过不多，九山宗仙人们说，得先试试，看看能不能成。”</p>
大儿媳表情有点失望。</p>
倒是谢老汉点着头道：“这是正道，先试试，才是长久的路子。”</p>
饭桌上一静，所有人都看着谢老汉，似乎在诧异他怎么给九山宗说起好话来了。</p>
谢老汉脸一黑，他二儿子赶忙嘿嘿一笑，奉承道：“爹说的是！仙人也说了，说一个不行，咱们这里还有其他的宝贝，总不能一直穷下去。”</p>
谢老汉闻言怔忪，耳边传来儿孙们的议论：</p>
“要不让老大老二试试招工？”</p>
“试试！田里的活，咱们还干得动！”</p>
“小的上学，大的也有了工钱，咱们撑几年，家里日子就好了。”</p>
谢老汉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也翘了起来。</p>
……</p>
九山宗的仙人，和谢老汉见过的，听过的，传说中的，真的很不一样。</p>
以前的仙人高高在上，尘世难寻，便是他服侍过的那个少爷，去了仙门，几十年也就回来了两三次。</p>
可九山宗的仙人，却常常在县里面晃悠，也不欺负人，就是四处寻摸，说是在研究什么产业。</p>
后来还有一群识文断字的人，好像不是仙人，来了镇上。</p>
他们或是教学生，或是帮着建厂，又或者就成了镇上的管事的。</p>
这些人虽然说自己不是仙人，可人人都能高来高去，镇上人大着胆子一问才知道，原来在九山宗，凡人如果修不了仙，也能练武。</p>
哦，该叫九山界。</p>
现在谁都知道，仙人都是来自于九山宗的。</p>
没修仙的，就出自九山界，他们虽然不是仙人，但识文断字，会写会算，还会养鱼养虾，懂得比以前镇上最有学问的先生都多。</p>
都是很了不起的人。</p>
“先生说，他们没比我们厉害。”每次听到这话，小孙子都会反驳，“先生说，他们也是上了学，才懂这么多的。”</p>
“我们读了书，以后学了武，也能这么厉害。”</p>
桌子上现在都是九山宗的事情。</p>
九山宗的仙人啊。</p>
九山宗来的先生啊。</p>
家里人爱说，谢老汉也听着，再没有回过房间。</p>
……</p>
这日夜深，谢老汉偷偷叫来了大孙子。</p>
“爷？”</p>
“你明天要去上工？”</p>
“嗯！”</p>
谢老汉犹豫半天，还是害怕仙人手段，不敢直说，只是低声道：“没事，你帮我看看，九山宗的仙人，什么时候再来镇上。”</p>
……</p>
第二天，大孙子去了镇上，可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来了。</p>
“小青仙子？”</p>
看着站在门口的小青，一家人都愣了。</p>
小青是九山宗这一圈弟子领头的，又长得好看，极为惹人注目。</p>
小青仙子这个名字，在学堂里都有不少孩子知道，天天念叨。</p>
虽然她好像很忙，几个县到处跑，可村子里面也都认识她了。</p>
“谢大爷家是么？”</p>
小青问道。</p>
“是！”</p>
谢老汉心中微颤，脸上不由生出些恐惧来。</p>
小青赶忙道：“别怕！我就是看看谢大爷你怎么样。”</p>
谢家一群人都呆了，像是没听懂。</p>
“我的任务完了，过段时间就得回九山宗，也没什么事。”小青笑着解释道，“就到处看看，谢大爷年纪大，我就来帮他看看身体。”</p>
谢老汉听明白了，可脸上依旧是迷糊。</p>
小青见解释不清楚，干脆将灵眼术一放，双目泛着青光，朝谢老汉看来。</p>
“谢大爷你身体不错……唉？”她表情一愣，猛地抬头，问道，“你脸最近被人打过？”</p>
谢老汉脸一抽，含糊道：“摔了。”</p>
“摔了？”</p>
小青眉头紧皱，目光在他两个儿子上扫了一眼，眼含怀疑，右手搭上他的手腕。</p>
谢老汉手在轻抖。</p>
小青脸色更难看，显然是发现了不对：“谢大爷，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p>
“我……”</p>
“我医术浅薄……只能先试着给你治治。”</p>
谢老汉看着小青认真又隐含不好意思的脸，忽然跪在地上，哐哐磕头。</p>
……</p>
石难当再见小青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p>
这小家伙，前脚刚说赚善功，这下赚了个大的。</p>
“此毒不难解。”他朝小青说道，“毕竟这这老汉只是个凡人。”</p>
说实在的，上等毒药也是要灵石的……</p>
凡人，没这个福气。</p>
“倒是按这谢老汉描述，那给他毒药的人，乃是个积年元婴修士，叫李老怪，前些日子也来了百仙盟，最近不知所踪，竟是在这里。”</p>
小青吓道：“元婴修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