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摇曳,将新帝的身影拉得修长,明黄色的寝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暗淡,就如同新帝的命运一般,看不清未来。
段起鸿望向这个与自己眉目相似的男人,眼底浮起几分追忆之色:“七弟,可还记得当年……你的母妃容妃娘娘触怒先皇,连累你被冷落。宫里的太监们都势利,见容妃失势,纷纷克扣你的份例…是谁省下自己的炭火给你送去?是谁说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
“皇兄,”瑞王闻言面色一冷,截断话头:“现在可不是闲话当年的时候!”
段起鸿轻笑一声,整个人无力地陷进龙榻里,明黄色的寝衣随意地搭在身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忽而抬眼,眼底精光乍现,“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谁有这般通天手段——程清风?那老狐狸虽贵为首辅,却最是谨慎,断然不会行此险招。对他而言,五弟倒是更合他心意……”
瑞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将手中诏书“啪”地甩在龙榻上:“够了!莫要垂死挣扎。只要你签了这退位诏书,看在往日的情谊上,本王可保你余生富贵无忧,做个逍遥王爷。”
段起鸿听罢,缓缓摇头,他这个七弟还是这么天真蠢笨。
那幕后之人,怎会容得他活着走出这寝殿?
段起鸿缓缓阖眼,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朕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意思?”段起瑞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养心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殿内低沉的气氛。脚步声、甲胄碰撞声、还有刀剑出鞘的铮鸣,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
段起瑞猛地转头,只见殿内屏风后突然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
而为首之人,竟是那早已中毒身亡的——
“杨崎?!”段起瑞睁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鬼魂,“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本王亲眼看着你咽气……”
“末将不死,王爷怎会放心举事?”杨崎冷声看向瑞王,“多亏陛下明察秋毫,将计就计,才能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瑞王踉跄后退数步,不慎将鎏金香炉掀翻在地,炉中的香灰顿时腾空而起,扬起一片尘雾。
“不可能!”瑞王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本王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算计得天衣无缝!”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龙榻上躺着的男人,“难道说,就连你的病也是装出来的?!”
段起鸿强撑着坐起来,却牵动了肺腑,忍不住轻咳几声,嘴角随即溢出鲜血。
殿外的周明远听得动静,连滚带爬地奔至皇帝面前,颤抖着捧出素白绢帕:“陛下……”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段起鸿平静地接过绢帕,目光落在周明远身上,“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周明远下意识揉了揉发疼的肚子,“奴才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只要陛下龙体安康,就是要了奴才这条贱命……奴才也心甘情愿啊!”
瑞王心如死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已经收买了御前侍卫,控制了太医院,甚至亲眼看着杨崎咽气……
他到底输在哪了!
段起鸿轻轻地用素白的绢帕拭去嘴角的鲜红,“七弟,你终究还是太过急躁,也太过稚嫩。若你能将那份野心藏得更深一些,说不定我还发现不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瑞王不死心开口询问。
“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御前侍卫的职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更不是轻易就能被收买的。”段起鸿平静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