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轩的喉结滚动。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神道一蹲在巷口吃泡面,雨水顺着发梢滴进保温桶,却对围上来的修士笑出白牙:“等我考上凌霄学院,就教你们用归藏阵煮老坛酸菜面。”那时他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拥有金色天赋,直到看见对方引爆天赋时,眼底映着的不是恐惧,而是终于能触碰到他衣角的释然。
“来啊!”神道一突然暴喝,拳风带起地面的碎石,在半空凝成“斩”字。张轩本能地挥拳迎上,两团气浪相撞的刹那,整座山门的石狮轰然倒塌,远处的观星台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那是他昨晚刚校准的二十八宿望远镜,此刻正随着地面的震颤,将星图投在神道一染血的卫衣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这校徽?”神道一擦去唇角的血,指尖划过胸前的刺绣,“因为教导主任说,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他突然贴近张轩,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从校服口袋摸出半块齿轮剪刀,“但他不知道,学生也能把校规刻进骨头,把理发店的剪刀炼成法则,把烤冷面的酱汁变成命星——就像现在这样。”
剪刀划过空气的瞬间,张轩突然感觉周身星力一滞。那是比星轨紊乱更可怕的感觉,仿佛连呼吸的频率都被某种更基础的法则锁定。他眼睁睁看着神道一的拳头再次砸来,这次带着骨荒带回的混沌气,带着地球市井的烟火气,带着所有被修真界视为“杂质”的力量,重重轰在他引以为傲的星斗真元上。
“噗——”
张轩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残垣上。道袍早已破碎,露出结实的胸膛上,三道浅红的指痕正在缓缓渗血——那是神道一收力的证据。他望着对方走向自己,卫衣上的校徽沾满尘土,却依然倔强地挺着,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年来第一次的释然:“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每次动手都会留三分力,怕把你打死了,就没人能证明,天赋不是一切。”
神道一的脚步顿住。他看见张轩眼底倒映的自己,发梢的熔金残光正在褪去,露出和当年一样的乌木色,就像在理发店镜子前收敛法则时那样。远处传来修士的惊呼,凌霄学院的护山大阵正在启动,却被他提前布置的归藏阵切成碎片。
“张轩,我们都被规则困住了。”神道一伸手,掌心躺着的是张黎临死前交给他的玉佩,“你困在‘天赋至上’的道心里,我困在‘凡人之躯’的执念里。但现在——”他突然碾碎玉佩,法则碎片化作流光涌入张轩体内,“我要打破的,不是你的星斗阵,而是整个修真界给天赋套上的枷锁。”
张轩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那不是疼痛,而是三年前巷战中,神道一引爆天赋时,那股让他心惊的混沌气,此刻正顺着血脉蔓延,将他刻在识海的“周天星斗图”染成斑驳的金红色。他忽然抓住神道一的手腕,发现对方的脉搏跳动,竟和地球的地脉频率完全吻合,就像当年在食堂看见他偷藏烤肠时那样,充满了不合时宜的鲜活。
“下次动手,别再留力。”神道一转身走向学院深处,声音混着晨雾传来,“我要你用全力,用你最擅长的星斗剑诀,用你藏在道袍下的所有杀招——就像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却非要用藤鞭打碎我的丹田,只因为……”
他没有说完。凌霄学院的钟声突然响起,惊飞了檐角的寒鸦。张轩望着神道一逐渐消失的背影,发现对方留下的不只是满地狼藉,还有半块刻着“庆渝八中”字样的校徽残片,正躺在他染血的掌心,比任何法器都更烫。
“因为我怕你死了,就没人能让我知道,天赋之外,还有另一种道。”张轩低声呢喃,指尖抚过胸前的指痕,忽然笑了。藤鞭再次在掌心凝聚,这次没有星图加持,只有最纯粹的灵力波动,就像三年前那个少年,用保温桶泡着老坛酸菜面时,眼里闪烁的光。
晨雾渐散,神道一站在学院中央的星斗广场,望着头顶破碎的穹顶。这里曾是他梦想的起点,也是噩梦的开端。现在,他抬手招来出租车——当然,是用归藏阵骗过护山大阵的 illusion——司机师傅的后视镜里,映出他卫衣上重新绣好的校徽,以及袖口若隐若现的熔金法则。
“去哪?”司机问。
神道一望着远处重新腾空的张轩,对方的道袍已换作黑色劲装,藤鞭缠绕在腰间,发辫上还沾着尘土。他忽然笑了,指尖划过计价器,数字定格在“13.14”:“去魔发屋,剪个能让教导主任气到血压升高的发型——顺便,给我准备把新剪刀。”
出租车轰鸣着离开时,张轩的星斗剑诀刚好劈落。剑气擦着车尾划过,在地面留下深达三尺的剑痕,却没有伤到分毫。神道一摇下车窗,对着天空比了个剪刀手,卫衣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新纹的刺青——不是校规,而是张轩三年前巷战时,溅在他校服上的第一滴血,此刻正被熔金法则封存在皮肤下,如同最璀璨的星芒。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而凌霄学院的汉白玉台阶上,两滴血珠正缓缓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