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穗垂星,因果自断。”他凝视着星芒中流转的法则,想起苏妄尘递玉冠时的眼神——那是他自斩修为后,第一个没有用敬畏或恐惧注视他的人。荒典之力在体内悄然运转,将星芒中的剑意分解成混沌气,融入尚未成型的开源境鼎炉。
观星台的星轨突然偏移,九域中央的太素台方向,九道光柱比昨夜更盛。神道一知道,那是太素台真一境老祖在催动经文共鸣,试图定位他的下落。但此刻的他,气息完全收敛如凡人,唯有皮肤下的金鳞纹路,仍在默默吸收着天地灵气。
“开源境,突破凡人极限。”他握拳,掌心无风自动,在青石板上刻下太素经的“人”字符文,“从前是用荒典强冲境界,现在要像凡人一样,一拳一拳砸开这扇门。”
远处传来剑穗破空声,苏妄尘的身影如夜枭般落在观星台边缘。她望着神道一掌心的符文,剑穗星芒再次亮起:“原来你在……”
话未说完,神道一突然转身,指尖已点在她喉间三寸。荒典锻体留下的命核境本能,让他在瞬间完成了从“凡人”到“杀手”的切换,直至看见苏妄尘眼中的错愕,才惊觉自己差点暴露真实战力。
“抱歉。”他后退半步,白发遮住眼底翻涌的杀意,“习惯了。”
苏妄尘摸着喉间的刺痛,忽然笑出声:“你这双眼睛,比苍梧宗所有弟子的剑都要冷。”她举起手中的剑穗,星芒正对着神道一心口,“但剑穗告诉我,你这里……有团混沌火。”
三日后,苍梧宗外门演武场。神道一握着从库房领的凡铁剑,站在烈日下挥剑。苏妄尘倚着廊柱,看着他重复最基础的“苍梧三式”,剑穗星芒却在不断闪烁——因为她清楚,眼前这人每一剑挥出的风压,都暗含着太素经的“阴阳相搏”之理。
“开源境的核心是突破凡人极限。”神道一默念太素经人章增补篇,感觉每一剑劈下时,掌心都在与体内蛰伏的命核境力量对抗,“不是用灵气,而是用纯粹的肉身力量,将细胞潜能逼到极致。”
当第一百零九剑劈下时,他掌心的凡铁剑突然崩裂。围观弟子发出惊呼,却见神道一徒手握住断裂的剑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鼎炉轮廓——那是荒典与太素经在细胞层面的本能共鸣。
苏妄尘的剑穗“砰”地炸开一颗星芒。她看着神道一掌心迅速愈合的伤口,终于确定:这个自称“凡人”的新弟子,肉身强度至少是炼陨境巅峰,甚至可能达到命核境——但他的灵气波动,却比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还要微弱。
“跟我来。”她突然拽住神道一的手腕,剑穗星芒扫过他手臂,在袖口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闪烁着金鳞纹路的皮肤,“后山寒潭底的锻体符文,你是不是去过?”
神道一任由她拽着前行,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这是自斩修为后,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触碰他。苏妄尘的剑胎之躯带着淡淡的剑意,竟让他体内的荒典之力产生微妙的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鼎炉地基中悄然生根。
寒潭边,苏妄尘松开手,转身凝视着水面的玄冰:“三年前,我在寒潭底看见过一道金鳞身影。”她的声音轻得像冰裂,“那时我刚突破命核境,以为是上古修士的残影。”
神道一望着她的背影,发现她剑穗上的七颗星芒,此刻正排成太素经“七魄归位”的阵型。他忽然明白,为何太素台要追杀自己——九域中,还有像苏妄尘这样的修士,在不知不觉中修炼着太素经的残篇,却不自知。
“师姐。”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日柔和半分,“你的剑穗,能借我看看吗?”
苏妄尘转身,看见神道一摘下玉冠,白发如瀑般垂落。他眼中倒映着寒潭的波光,竟让她想起苍梧宗古画里的星轨殿主——那个传说中能劈开空间裂缝的荒典传人。
“拿去吧。”她解下剑穗,递到神道一手中,星芒在接触他掌心的瞬间爆发出强光,“但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神道一握住剑穗,感受着里面封存的七道剑意。荒典之力悄然运转,将剑意与太素经的七魄符文融合,在识海深处种下一道新的印记。他知道,这是苏妄尘在向他敞开心防,而他——
“只是个想从头练剑的凡人。”他将剑穗系回苏妄尘腰间,玉冠重新戴上,白发被整齐地束在冠中,“不过师姐若想凝第八颗星,我倒可以陪你试试。”
苏妄尘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发现他行走时,寒潭的玄冰竟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三尺——那是命核境肉身才能引发的灵气共鸣。她摸着腰间重新亮起的剑穗,忽然笑了:这个叫神道一的“凡人”,或许真的能让她的剑穗,凝出从未有人见过的星辰。
深夜,神道一在洞府内摊开从苏妄尘那里“借”来的《苍梧剑经》。太阿刀的虚影在识海浮现,与剑经中的招式不断重合、拆解。他知道,自斩修为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唯有如此,才能让荒典与太素经真正融合,成为能承载神级力量的混沌鼎炉。
掌心的剑穗星芒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苏妄尘练剑的身影。神道一凝视着那道剑光,忽然想起地球时偷烤肠的夏夜——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九域的星空下,为一个剑穗垂星的女子,重新打磨自己的每一寸骨血。
“妄尘一斩,道心无染。”他低声念着苏妄尘的专属台词,指尖划过剑经上的“斩”字,金鳞纹路在皮肤下如活物般游动,“或许,这炉鼎的地基,该从斩去所有妄念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