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底禁地的入口,并非寻常门户,而是一道扭曲、蠕动的血肉裂隙,如同巨兽尚未愈合的伤口。浓得化不开的幽冥死气混合着一种古老、蛮荒、令人血脉偾张的腥甜气息,从中喷涌而出,形成实质般的暗红血雾。王虎覆盖着混沌晶甲的魁梧身躯挡在最前,湮灭领域的沉重黑光将涌来的血雾强行排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沈玉清眉心的月华印记流转,清冷光晕护住身后虚弱的小七。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地聚焦在叶尘身上。
“尘儿,此地凶险远超三层,幽冥祖血…乃万毒万秽之源,更是巨兽陨落时被污染的核心精粹,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永堕幽冥。”沈玉清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那灰袍老者的警示和蛛后体内诡异的记忆丝线,如同阴云笼罩心头。
叶尘凝视着那血肉裂隙,胸膛内,混沌龙婴发出渴望与警惕交织的低沉龙吟,与裂隙深处某种同源却更加狂暴、污秽的存在隐隐共鸣——那是被幽冥锁链缠绕的巨兽心脏碎片,也是吸引幽冥祖血的灯塔!他深吸一口气,那腥甜的气息钻入肺腑,竟引得龙血微微沸腾。“娘,虎叔,小七,为我护法。这幽冥祖血,是劫,亦是缘!唯有将其炼化,方能真正掌控混沌龙婴,洞悉那幽冥左爪的根源!”他眼神锐利如出鞘神剑,一步踏出,毫不犹豫地没入那蠕动的血肉裂隙之中!
一入血池,万古沉沦!
眼前景象骤变!并非想象中的洞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如浆的暗红色血海!血浪翻滚,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每一滴血珠都蕴含着恐怖的腐蚀力、吞噬力以及混乱狂暴的意志。空气中弥漫的威压,沉重得足以将金丹修士碾成齑粉!血海中心,一团更加深邃、近乎漆黑的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污秽本源气息——幽冥祖血核心!
“吼——!”
叶尘甫一出现,整个血海瞬间暴动!无数由污血凝聚的狰狞触手、布满利齿的巨口、哀嚎的怨灵面孔,如同嗅到绝世美味的饿鬼,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粘稠的血浪更是形成巨大的旋涡,产生恐怖的吸力,要将他拖入那永恒的黑暗核心!
“混沌龙域,开!”叶尘厉喝,紫金色的混沌气流轰然爆发,形成一个三丈方圆的领域。嗤嗤嗤!扑近的血色触手、巨口被领域内游走的细微空间裂缝切割、湮灭。然而,血海无穷无尽,湮灭的速度远不及再生的速度!更可怕的是,那粘稠的血浪本身,竟带着一种侵蚀法则的力量,混沌龙域的紫金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空间裂缝也被污血粘合、堵塞!
“不能被动防御!”叶尘眼中狠色一闪,竟主动撤去部分龙域防御,盘膝悬坐于血海之上,双手结出玄奥法印。“以身为引,龙婴为炉!幽冥祖血,给我…来!”
轰!
他彻底放开了对混沌龙婴的压制,甚至主动引导其散发出对巨兽本源的强烈渴望!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整个幽冥血海彻底沸腾!比之前狂暴十倍的血浪,裹挟着最精纯也最污秽的幽冥祖血本源,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疯狂地涌入叶尘的身体!
“呃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身的痛楚,而是源自灵魂、源自血脉本源的撕裂与污染!涌入的幽冥祖血,蕴含着巨兽陨落时的滔天怨念、被幽冥左爪污染的无尽污秽、以及最原始的吞噬本能!它们疯狂地冲击着叶尘的经脉、血肉、骨骼,更如同亿万根毒针,狠狠扎向他的识海,要污染他的意志,同化他的龙婴!
叶尘的身体剧烈颤抖,体表覆盖的【万毒龙鳞】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紫金光芒明灭不定,鳞片缝隙间渗出淡金色的血珠,瞬间又被污血染成暗红。他的七窍开始溢出鲜血,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混沌龙婴在丹田内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咆哮,拼命喷吐混沌龙气,试图炼化、驱逐这些入侵的污秽本源。
吞噬与反噬的死亡之舞!
炼化的过程,凶险到了极致。幽冥祖血的本源层次太高,混沌龙气虽能将其分解,但分解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涌入的速度!更可怕的是,那污秽本源中蕴含的吞噬意志,竟在反向侵蚀混沌龙婴!叶尘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容器,正被强行灌入滚烫的岩浆,容器本身也在被岩浆溶解!
“不能…被吞噬!”叶尘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他强迫自己冷静,混沌祖符在识海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吞噬…反噬…混沌…包罗万象…吞噬是掠夺,反噬是代价…循环…平衡…奥义何在?!”
他尝试引导一部分相对“温和”的幽冥祖血能量,按照混沌祖符的轨迹运转,试图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然而,那能量甫一被引导,立刻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噬!如同驯服的野马突然发狂,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更剧烈的破坏!
噗!叶尘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污秽黑气。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混沌龙域剧烈波动,范围缩小到仅剩身周一尺!无数血浪触手趁机突破防御,狠狠抽打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冒着黑烟的伤口!
“尘儿!”禁地入口外,通过月华光镜看到这一幕的沈玉清失声惊呼,脸色煞白。王虎拳头紧握,覆盖的混沌晶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踏入那血肉裂隙半步,那是属于叶尘的试炼场。小七虚弱地抓着沈玉清的衣袖,右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
血祭者的低语,寿元的代价!
就在叶尘濒临极限,意识都开始模糊,即将被幽冥血海彻底吞噬同化的刹那——
“唉……”
一声悠长、空洞、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叹息,突兀地在血海上空响起。
翻滚的血浪,狂暴的触手,甚至那核心的幽冥漩涡,在这声叹息下,都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叶尘模糊的视线中,血海上方的空间,丝丝缕缕的暗红血雾凭空汇聚,迅速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影没有实体,仿佛由最纯粹的血之本源构成,身披一件流淌着暗金符文的血色长袍虚影,面容笼罩在翻滚的血雾中,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滴凝固的、深不见底的血钻,穿透血雾,平静地注视着叶尘。
“混沌的种子…龙神的血脉…挣扎于污秽的泥沼…”血雾人影的声音沙哑而空洞,每一个字都仿佛直接在叶尘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万古的漠然,“欲掌吞噬之力,必先明悟吞噬之‘欲’与反噬之‘痛’,本为一体,循环往复,无始无终…此乃…混沌吞噬之基。”
叶尘心神剧震!这神秘存在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识海中的迷雾!吞噬是本能,是索取;反噬是规则,是代价!两者并非对立,而是构成一个完整的、动态的循环!他之前只想着抵抗吞噬、压制反噬,却从未想过…接纳它们,理解它们,让它们在自己的掌控下…形成循环!
“你是谁?”叶尘强忍剧痛,嘶哑问道。
“血祭者…逆命之仆…”血雾人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吾可引动此地残存的巨兽意志,助你短暂平衡‘吞噬-反噬’之循环,点燃混沌吞噬之种…代价…汝之…十年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