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率领小队突入北极气象站,发现神秘组织利用太阳风暴历史数据校准引力透镜装置,准备引发毁灭性日冕爆发。苏星晚在基地发现病毒正借助引力透镜的跨维度特性传播变异。为同时阻止装置与病毒,顾沉舟计算出历史风暴速度差异,冒险制造共振抵消。当病毒崩解、时空扭曲消散,装置自毁程序却无法终止。他独自留下面对百倍超标的辐射,将病毒样本托付队友。白光吞没气象站,苏星晚收到来自同步轨道的最后信号,那里正是太阳风暴的必经之路。
冰原深处,永夜统治着一切。暴风雪不是袭来,而是永恒盘踞于此的凶兽,在北极圈心脏地带无休止地咆哮。风卷起冰粒,不再是雪,是亿万枚淬火的钢针,带着-40c的绝对酷寒,疯狂抽打着天地间任何敢于矗立之物。目力所及,混沌一片,只有风撕扯空气发出的、非人间的尖啸,足以冻结骨髓。
在这片白色炼狱里,几个微小的、顽强蠕动的黑点正逆着狂流跋涉。顾沉舟走在最前,厚重的极地作战服隔绝了最直接的死亡威胁,却无法阻隔那无孔不入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面罩内侧瞬间凝结的冰霜都让他眼前一花,肺叶每一次扩张都像吸入滚烫的碎玻璃。沉重的战术靴砸在冰层上,每一次拔起都带着冰碴摩擦的刺耳呻吟,留下旋即被风雪抹平的浅坑。
“队长!风速还在增强!能见度快跌到五米了!”声音在加密频道里传来,带着被风扭曲的嘶哑,是队里的“磐石”张猛。他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微微佝偻,对抗着几乎要将人掀翻的风压。
顾沉舟没有回头,只是将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推到极限。视野里,灰绿色的混沌中,前方隐约浮现出一座庞大、狰狞、如同远古巨兽遗骸般的建筑轮廓——北极气象站。它的外层装甲在暴风雪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幽光,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保持队形,间距三米。‘鹰眼’,防御系统状态?”顾沉舟的声音沉稳,透过呼啸的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
“鹰眼”李哲,队伍的眼睛,此刻正通过手中便携终端艰难地解析数据:“报告队长!外围电磁防御阵列已被Emp瘫痪!但…基地内部的警报声还在响!穿透力很强!”
果然,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断断续续地刺透风雪的屏障,钻入他们的头盔。这声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那气象站的钢铁躯体内部发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
“收到。”顾沉舟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气象站那异常光滑的外壁。他抽出腰间的碳纤维战术匕首,刀尖试探性地划过冰冷的建筑表面。
“滋——!”
突然间,一阵短促而尖锐的蜂鸣声骤然响起,如同闪电划破夜空一般。这声音异常刺耳,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与此同时,那把匕首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过。然而,就在它即将触及目标的一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电网,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高频震动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眨眼间便传递到了顾沉舟的手套上。这股强大的力量如同电流一般,瞬间穿透了手套,给他带来了一阵强烈的麻痹感。
顾沉舟只觉得手部一阵剧痛,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几乎无法握住匕首。
“工程师!”顾沉舟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毫不犹豫地迅速收刀,不敢有丝毫耽搁。
随队的工程师王磊,代号“扳手”,早已蹲下身,手中的多光谱分析仪紧贴着墙壁。仪器屏幕在他冻得通红的脸前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涂层…极其复杂的复合结构!检测到高纯度石墨烯晶格,还有…多种过渡金属氧化物!队长,这东西不是简单的屏蔽层,它像一层活着的装甲!能量分布非常…诡异。强行爆破,哪怕是最小当量的定向破门弹,都可能引爆涂层内部储存的未知能量,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王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顾沉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强攻的路被堵死了。时间,像这极地的寒冰一样,正飞速冻结他们渺茫的希望。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探针般扫视着气象站每一个细节。通风口?他猛地定睛。
一处不起眼的合金百叶通风口边缘,凝结的冰晶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完美几何形态,规则得不像自然造物。顾沉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从战术腰带上抽出微型激光笔,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纤细红点精准地照射在冰晶簇的中心。
没有声音。
但在顾沉舟头盔内置的声波感应器视界里,被激光点亮的冰晶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谱瀑布!无数道代表特定频率的亮线疯狂跳动,在视觉界面上交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网——那是声波被冰晶结构共振、反射、扭曲后留下的清晰印记!
“次声波武器!”顾沉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在频道里如同惊雷,“全员!最高等级隔音耳塞,立刻!激活主动降噪!”他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将自己头盔内置的隔音系统推至最大功率。一阵微弱的电流嗡鸣声在耳畔响起,外界狂暴的风雪声瞬间被压低了数个量级,仿佛被投入深水之下。
队员们反应迅捷如条件反射,沉重的战术手套飞快地掏出特制的凝胶耳塞塞入耳道,头盔系统同步启动。世界瞬间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隔音棉。
“次声波能无视常规障碍,但遇到特定的弹性介质会发生折射和聚焦!”顾沉舟一边解释,一边迅速在战术目镜上拉出动态声波模型。屏幕上,无形的次声波如同水波般在空气中扩散,接触到气象站外层那特殊的复合涂层时,大部分被吸收或散射,但仍有极其微弱的部分,在涂层的某些薄弱区域发生了奇异的扭曲和汇聚,形成几条指向建筑内部特定点的、肉眼不可见的“声波通道”。
“跟着折射路径走!找到它的汇聚点,就是我们的入口!”顾沉舟当机立断,率先沿着目镜中标示出的、弯弯曲曲的折射轨迹线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可能引发涂层能量反应的热点区域。突击队成员紧随其后,像一群在无形刀锋上行走的幽灵。
王磊紧随顾沉舟身侧,手中的设备已切换为便携式定向声波干扰器。他额头渗出汗珠,又被头盔的恒温系统瞬间蒸干,只留下紧绷的专注。“队长,前方三点钟方向,折射交汇点!能量反应最弱!”
“就是那里!‘扳手’,准备干扰!其他人,破门准备!”顾沉舟在目标点前蹲下。位置极其刁钻,位于两个巨大冷凝管道交汇的阴影处,墙壁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毫无二致。
王磊深吸一口气,将干扰器对准墙壁。干扰器发出低沉、几乎无法听见的嗡鸣,与气象站内部泄露的次声波进行着无形的对抗。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突然,干扰器反馈屏上代表涂层能量场稳定性的曲线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然后如同断崖般跌落!
“开了!”王磊低吼。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爆破手“铁锤”陈刚已经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闪烁着蓝色定位光的柔性定向爆破贴片精准地拍在能量场波谷的中心点。
低沉的闷响。没有火光四溅,只有被精准约束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那层诡异的涂层和下面的合金壁,形成一个边缘略微熔融、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破口。一股混杂着机油、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尘埃味道的热风猛地从洞口涌出,扑在突击队员冰冷的面罩上。
“进!”顾沉舟第一个侧身钻入,战术步枪瞬间抵肩,枪口下的强光战术手电划破洞内的黑暗。
破口后并非预想中的走廊或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弥漫着幽蓝应急灯光的空间。冷冽的空气在这里停滞,带着金属和绝缘材料特有的气味。巨大的管道如同史前巨蟒的遗骸,盘绕在头顶和四周,发出低沉的、有规律的脉动嗡鸣。脚下是布满防滑纹路的金属网格地板,透过网格缝隙,可以看到下方更深邃的黑暗和更粗壮的管道。
“报告位置!”顾沉舟压低声音。
“鹰眼”李哲快速操作臂载终端:“队长,我们在地下二层的设备维护层!热源信号显示在我们下方,垂直距离约二十米!目标锁定在地下三层中央区!信号…非常微弱,极不稳定!”
“走!找到下行通道!保持静默!”顾沉舟打出手势,队伍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沿着巨大的管道和冰冷的设备基座快速移动。脚步声被网格地板吸收,只有战术装备偶尔刮擦金属的细微声响。
通道异常曲折,如同迷宫。应急灯幽蓝的光线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更深的黑暗在拐角处蛰伏。空气中那股陈旧尘埃和机油的味道越来越浓,还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腥?顾沉舟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墙上偶尔能看到意义不明的、磨损严重的警示标志,文字是早已被废弃的旧式编码。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被时间遗忘的冰冷和诡异。
“队长!前方右侧,有梯井!”尖兵“猎隼”刘锐的声音传来。
一道嵌入厚重混凝土墙壁的垂直梯井出现在前方,锈迹斑斑的金属梯级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梯井口残留着新鲜刮擦的痕迹,显然不久前有人频繁使用。
“猎隼、磐石,先下!建立警戒!其他人,依次跟进!”顾沉舟守在梯井口,枪口警惕地指向后方幽深的通道。
当顾沉舟最后一个攀下冰冷的梯级,双脚踩在地下三层坚实冰冷的地面上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攫住了他。这里的空间异常开阔,层高远超上面两层,穹顶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远处传来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电子设备运行的蜂鸣,如同垂死者的心跳。
“鹰眼”李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频道里响起:“热源…就在前面那个隔离门后面。生命体征…微弱到几乎消失。环境读数…异常,队长!电磁场强高得离谱,辐射值也在临界点附近波动!还有…空气成分复杂,检测到高浓度臭氧和…未知有机化合物挥发!”
顾沉舟的心沉了下去。未知有机化合物?和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有关吗?他打了个手势,队伍呈扇形散开,依托着巨大的、覆盖着厚厚保温材料的管道和冰冷的设备基座,无声地向前推进。
目标是一道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隔离气密门。门侧的电子门禁面板一片漆黑,显然已被物理破坏,只留下一个扭曲的窟窿。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透出强烈而变幻不定的蓝白色光芒。
顾沉舟贴近门缝,战术目镜调整焦距向内望去。
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控制室内部空间巨大,但此刻却被中央悬浮的物体完全攫取了所有视线。一个直径接近五米的巨大半球体,如同神话中泰坦的头颅,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它的表面并非固态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不断流动、缓慢旋转的液态物质。那物质呈现出一种深邃、诡异、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银灰色,却又在内部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幽蓝光芒,如同将一片微缩的银河禁锢其中。光芒流转间,形成复杂到令人目眩的量子蚀刻纹路,明灭不定。
半球体下方没有任何可见的支撑结构或反重力装置,它就这么违反常理地漂浮着,散发出一种近乎神只般的、冰冷而绝对的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道,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金属熔炼时产生的灼热气息。
顾沉舟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令人窒息的造物上移开,扫向控制室四周的墙壁。巨大的环形电子屏幕占据了几乎整面墙,上面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复杂的太阳实时图像占据了核心位置,巨大的日珥如同燃烧的巨蟒在太阳边缘翻滚扭动。而在所有图像和数据之上,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正以令人心胆俱裂的毫秒级速度疯狂跳动,时间,正冷酷地奔向终点。
“老天…”爆破手陈刚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工程师王磊几乎将脸贴在了门缝上,他的呼吸在面罩里变得粗重而急促,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引…引力透镜…天啊…他们竟然造出来了…扭曲局部时空…放大太阳辐射…这是…毁灭行星级别的武器…”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这能量…这能量层级…完全无法理解…”
“扳手!冷静!说重点!”顾沉舟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如何阻止它?弱点在哪里?”
王磊猛地一颤,如梦初醒,目光死死盯着那流动的液态金属表面。“核心…能量核心!这么庞大的时空扭曲力场,必须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持续供能的放射性核心!它不可能凭空运转!找它的能量源接口或者屏蔽舱!通常在最底部!”
顾沉舟的目光立刻投向半球体的基座下方。在变幻莫测的液态金属光芒映照下,基座与地板接触的边缘区域,隐约可见一个环形的、结构异常复杂的机械装置轮廓,似乎与地板融为一体。
“‘磐石’、‘猎隼’,警戒后方通道!‘铁锤’,准备破门!‘扳手’、‘鹰眼’,跟我进去!动作快!”顾沉舟果断下令。时间每跳动一秒,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心脏上。
“铁锤”陈刚上前,将一块小型定向破门炸药贴在气密门液压锁的位置。“clear!”
轻微的爆鸣。气密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猛地向内弹开!
突击队如同离弦之箭冲入控制室。浓烈的臭氧和灼热金属的气味瞬间包裹了他们。近距离面对那悬浮的半球体,无形的压力更是呈几何级数倍增,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半球体表面流淌的液态金属似乎感应到了入侵者,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内部闪烁的幽蓝光点也变得更加密集。
顾沉舟和工程师王磊直奔基座。那里果然有一个嵌入地板的、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布满了精密的接口和冷却管道。王磊迅速跪地,从工具包里掏出特制的相位扳手,手指在冰冷坚硬的金属表面快速摸索、敲击,寻找着可能的开启机构。
“结构异常坚固!有自毁锁!强行开启可能会…”王磊的语速极快,额头青筋凸起。
“没时间了!必须开!”顾沉舟看着墙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到03:15:22.105,声音斩钉截铁。
王磊一咬牙,将相位扳手调整到一个特定的震动频率,猛地压向平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嗡——!”
一阵高频震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圆形平台的中心,一块八角形的金属盖板缓缓旋转着向下沉降,露出下方一个深邃的、散发着微弱绿色荧光的屏蔽舱。舱内,三个一模一样的、冰冷沉重的铅盒静静地躺在特制的减震支架上。
顾沉舟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一个铅盒取出。入手沉重异常,远超普通铅金属的重量。盒体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在控制室变幻的光线下,清晰地映照出半球体流动的液态金属倒影。在盒盖中央,蚀刻着一个图案:一个被三道断裂弧线贯穿的、抽象化的扭曲螺旋体——正是情报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神秘组织的标记!
而在标记下方,一行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数字铭刻其上: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深处!去年夏天那场席卷全球、造成严重通讯中断和电网瘫痪的灾难性太阳风暴!代号“黑鸦”的cmE事件!就是这个日期!
“他们在利用历史数据!”顾沉舟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用上一次毁灭性的太阳风暴参数,来校准这次攻击!把它当作坐标!当作引信!”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悬浮的半球体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种超越人耳极限的尖啸!那不是空气震动的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扭曲、撕裂时发出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恐怖噪音!整个控制室的地面、墙壁、所有设备都开始剧烈震颤!半球体表面那缓慢流动的液态金属瞬间沸腾!无数银灰色的液滴疯狂地跳跃、碰撞、融合、炸裂,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银!刺目的幽蓝光芒从内部猛烈爆发,将整个空间染上地狱般的色泽!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臭氧味道瞬间增强了十倍!空气中甚至开始跳跃起细小的、幽蓝色的静电火花!
“扳手!”顾沉舟大吼。
王磊正死死盯着他终端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时空扭曲指数…指数级暴涨!曲率…曲率读数超过安全阈值三百倍!我们…我们正在被强行拖入太阳的日冕层!引力透镜的焦点…锁定了我们!”
毁灭,已至门前!
数千公里之外,深藏于地壳之下的联合研究基地“方舟”,此刻同样被另一种无形的恐怖所笼罩。地下三层,核心隔离区厚重的铅合金大门紧闭着,门上的红色警示灯如同垂死者的眼睛,永不疲倦地旋转闪烁。
门内,是完全不同的炼狱景象。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弥漫着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浓重腐臭。那是一种蛋白质高度腐败混合着铁锈和某种甜腻腥气的可怕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污秽的淤泥。原本洁白的墙壁和天花板,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令人作呕的、黄绿色粘稠渗出物,如同某种巨型生物溃烂的脓疮,还在缓慢地向下滴淌着恶心的黏液。通风口网格被厚厚的、不断搏动着的生物质黏液彻底堵塞,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咕噜”声。黯淡的红色应急灯光下,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一排排透明的隔离舱占据了巨大的空间,如同停尸房的冰柜。每一个舱体内,都禁锢着一个曾经是人类的扭曲形体。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灰败,皮下的血管如同墨线般清晰凸起、扭曲盘绕。肢体末端,特别是手指脚趾,已经发生了严重的畸变,骨刺穿透皮肉,末端膨大、角质化,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爪状。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面部——眼睛完全被一层浑浊的、不断分泌粘液的白色膜状物覆盖,口鼻则被增生膨胀的、息肉般的暗红色肉瘤所取代,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穿着臃肿三级防护服的医疗兵们,动作机械而沉重,推着最后几个挣扎扭动的感染者,将他们强行塞进仅剩的几个空置隔离舱。舱门关闭、锁死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隔离区内空洞地回响。
在隔离区中央的核心实验平台上,苏星晚仿佛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厚重的防护面罩下,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细线,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手术刀,透过电子显微镜的高倍目镜,死死锁定着视野中的微观世界。
培养皿中,一滴浑浊的液体样本,刚刚被注入最新配方的中和剂。在显微镜下,那景象足以让任何神经坚强的人崩溃。
无数形态狰狞的病毒粒子在其中疯狂涌动、增殖。它们并非静止的模型,而是活生生的、充满恶意的猎食者。那些标志性的刺突蛋白,此刻如同活化的毒蛇,在粒子表面狂乱地伸缩、扭动、甚至彼此缠绕撕咬!当中和剂的化学物质如潮水般涌来时,大部分病毒粒子痛苦地蜷缩、表面出现溶解的坑洞,最终崩解成无意义的碎片。然而,总有那么一小部分,极其顽强而迅捷地改变着自身表面的电荷分布,刺突蛋白的结构发生着肉眼可见的扭曲和重组,甚至分泌出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生物膜,将致命的化学攻击阻挡在外!
“苏博士…第七号中和剂复测结果…有效率67.3%…”一名研究员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内置通讯器传来,疲惫中透着绝望,“它们的适应速度…超过了我们研发的极限…最新基因测序显示,它们正在主动调整刺突蛋白的受体结合域,尤其是对…对铱-192衰变释放的伽马射线特征频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和力…它们在…利用辐射?”
铱-192!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入苏星晚混乱的思绪!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离开显微镜,落在旁边全息投影台上顾沉舟刚刚传输过来的、那悬浮的引力透镜装置的实时结构图上。装置表面,那些流动着幽蓝光芒的量子蚀刻纹路,在她眼中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熟悉!
她几乎是扑到了全息投影控制台前,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飞快地调取着引力透镜的核心运作参数。波长…频率…能量震荡模式…一行行复杂的数据流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可怕至极的猜想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她猛地扭头,再次扑回电子显微镜!没有时间重新制样了!她直接切换了显微镜的光源模式,将输出调整到特定的、极其狭窄的电磁波谱段,对准培养皿中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病毒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