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默然不语,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甚至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些。以他对珩王的了解,即便珩王偶然间得到这道诏书,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将诏书公开于天下,更不会用一首童谣蛊惑民心。可心底有个扭曲阴暗的声音不断发问,万一呢,这皇权至高无上,谁不想手握权柄?之前珩王只是个臣子,偶然之间得知真相,会不会真的动了心思呢?
整件事自始至终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先帝原本欲传位的竟然是珩王。当年宫变,是他带着所剩不多的禁军奋勇拼杀保卫宫禁,是他在宫变后收拾残局、安抚民心,拯社稷于将覆,当年他登基时,虽没有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但朝野咸服、民心所向,他一直以为他实至名归,不承想,他竟并非正统相承。
为什么偏偏是珩王这个他最为信任之人呢?为什么?
嫉恨不甘的火焰熊熊燃起,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几乎要吞噬掉他残存的理智。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涌动的狂风巨浪。
当看到诏书时,他惊怒交加,一时不知如何面对珩王,便借故将他幽禁起来,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动了杀念,但理智让他冷静下来,他要等着,看看究竟有多少朝臣会为珩王求情,看看云中骑会不会引发兵乱。一旦北境有祸起的苗头,他会即刻下旨,宣称诏书乃伪造,同时放珩王出宫,接下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珩王,并嫁祸给拓跋堃。届时他以替珩王报仇的名义,将云中骑和武宁卫的怒火引向拓跋堃,顺带拔出朝中的隐患,如此,他还可以稳坐龙椅,还可以皇权在握,棠棣之情算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
在此之前,他要不动声色,要营造出一种他仍顾念手足之前的假象,以震慑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乘虚而入。
魏帝心中千思万绪,此刻却只是笑着轻拍荣妃的手背,温声道:“爱妃提醒的是,朕倒是将青城郡主忘了,想来此事并非珩王的布局。”
荣妃粉面低垂,一副心思单纯、柔顺恭敬的模样,心中却是另一番谋算。
荣妃说这番话,并非偏帮珩王,而是她觉得,相较于珩王,肃王和信安王更不可信罢了,何况还有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拓跋堃。除非珩王有谋反之心,否则就让他去平衡朝堂,震慑拓跋堃,待威胁一个个被拔除,拓跋璋的太子之位才能坐得安稳。
荣妃不知道,她的话真的提醒了魏帝,她让魏帝意识到青城可以用来牵制珩王。
宫宴结束后,魏帝召来几位麒麟卫,让他们暗中监视青城,又让人传信给肃王,让他继续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数日后,肃王收到魏帝的密信,他在灯下展开看完,面无表情地将信丢掷一旁。
阮甄见状,上前将信拾起,几下读完。
她秀眉蹙起:“陛下让我们寻传国玉玺。”
拓跋堃道:“当年我们派出不少人追杀紫金使,但抓到的人中皆没有携带玉玺,要么有漏网之鱼,要么玉玺被他们藏在某处,根本无从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