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
白玉生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依然背对着疯子,纹丝不动,好似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般。
疯子无言地踱步走上前向他看去,白玉生依旧是那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袍着身,但可见到的身躯处,却干瘪老朽,宛若一夜寿尽,苍老不已。
他的头发散乱着遮住面庞,疯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到了他面向的树身里。
一根同样枯死败毁的柳条,从树顶伸下吊着颗腐败得只剩下大半的木头做的脑袋,半边头已然朽坏,连带着半只闭合着的左眼消失不见,但却依然栩栩如生,从面庞上看可以认出木头刻着的是位女子,眉如柳眼细长,若是点缀上几分妆容来定然是仙姿玉貌。
那木头脑袋下有着明显断裂层的颈部,女子面庞双目淡闭,嘴唇微张,疯子看到白玉生瘫放的双手中,俨然握着他送来的那对用来压制五行损耗的眼球,只不过白玉生全然没有用上。
疯子看了看白玉生,沉默不语,过了几息后轻叹一声,转身走到离柳树不远处的空地上盘膝坐下,杵着下巴看着近在眼前的灰暗天空,好似伸出手便可触摸到一样。
白玉生依然呆跪在树前,手中死死握着那对眼球,好半响后一滴清泪才顺着那树皮般的老脸滚落下来,晶莹剔透,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抱歉,道友,”白玉生缓缓站起身来,依然背着身看不到正脸,声音苍老得好似随时会咽气一样,“许久不曾落过泪,都快不会哭了。”
疯子无言,沉默着一挥袖,扔出一支酒盏去浮在白玉生面前,自己手中也捏住一盏,不知何时装满了清澈的酒液,自顾自地仰头一饮。
白玉生伸出手缓缓接过浮在面前的酒盏,沉默不语地看着杯中酒,另一只手中依然死死握着那对眼球不肯松手。
“她也不是真正的八百律吧,”疯子背坐着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同你一样,也是尘子身,只不过你做了五行的容器,她却做了五行根源。”
白玉生无言地喝下酒盏所盛之物,将酒盏扔到一旁,浑身微微颤抖地伸手轻抚着那女子面庞,捏着眼球的手也愈发用力发白。
“这个重天已经没救了,是我低估了现在不可言的手段和能力,所有还活着的介子也很快就会崩解。”
疯子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白玉生的背影,缓缓开口说着。
“虽然介子崩解已然不可逆,但尘子还有一丝希望,最起码可以让他们不落入不可言之手不得轮回,若是我能成功的话,他们还能直接归到六道本源中。”
“那么,道友,代价是什么?”
“代价···”一仁子顿了顿,沉默了两息后才继续开口说道,“代价是八百律彻底消散,你的所有因果都将不复存在。”
白玉生听闻此言,不禁身体一僵,无奈地背对疯子低头轻摇,好半响后他才抬起手来,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一对眼球,又看了看树身里的女子木头颅。